暗渡陳倉　打忠信　越漁梁

暫時甩掉追兵跳出埋伏圈的先遣隊將士心情并不輕松,。與黨溪村毗鄰的巖步村群眾向我們這樣描述那天的情景，“我聽我父親說起過這件事,。那時,，我父親１９歲了，我的爺爺是以采藥為生的,，父親很小就跟我爺爺學采藥,。那天，我父親背著一大筐采好的草藥,，從密林中鉆出,，父親說,，他看到對面山腳下的小路上,，急速走來一支隊伍，隊伍很長,，望不到尾,。路的前方，一個樵夫好像全然不知迎面走來的隊伍,，他坐在路邊,，抽著煙，身邊放著一捆剛的下的柴草,。他好像并不知道危險正一步步向他逼近,。父親想大聲提醒他，又擔心當兵的放槍,，心里正七上八下,，突然，這個樵夫像猿嘯一樣,，對著兩邊的青山發(fā)出悠長的呼嘯,。頓時，兩旁的青山中,、草叢里,、密林處，鉆出一個又一個當兵的，高興地歡叫著向山下跑……”

跑下山的,，正是奉中革軍委命令前來接應的廣浦縣蘇紅軍獨立營以及浦西特區(qū)蘇游擊大隊,。

“他們又是擁抱，又是握手,，笑聲,、呼聲響成一片。不過,，只一會兒時間,，那些從山下跑下的兵，帶著那支長長的隊伍,，又飛快地繼續(xù)走了……”老鄉(xiāng)停了停繼續(xù)說,，“隊伍轉了一個山彎，慢慢走遠了,。我父親看看太陽已過正午,，便扒開草叢，準備從小路插回家,。突然,，隊伍的后面?zhèn)鱽硪魂囙鑵柊壤驳臉屄暎翋灥臉屄曉谏焦乳g久久回旋著,，我父親急忙翻過山頂,，往山那邊看。只見山腳下那片壟田,、半山腰藏著很多兵,，一齊往后面打著槍，特別是幾挺機槍打得特別猛,，長長的火舌連遠處也看得清清楚楚,，間雜著從山上飛出許多東西（注：手榴彈），那東西一到地,，就炸得特別響,，一團團黑煙瞬間從地上升起往天上竄。不遠處的國軍隊伍很亂的樣子,，特別是后面,，像炸了窩的蜂群似的，你擠我推地往后退……”

這次戰(zhàn)斗,，便是尾隨先遣隊后面的49師前衛(wèi)部隊與先遣隊斷后部隊及廣浦獨立營的遭遇戰(zhàn),。伍誠仁師長被南昌行營嚴厲訓斥后，一改往日小心翼翼的打法,，率精銳輕裝冒然急追一上午,，便與先遣隊斷后部隊接上了火,。

往浦西老蘇區(qū)休整的意圖已經暴露。國民黨軍已開始派重兵把守江浦線,。軍團長尋淮洲在中央代表曾易洪的百般阻撓下,，只好令參謀長栗裕急電中革軍委，說明調虎離山先攻忠信然后再找戰(zhàn)機突破江浦線入古樓老蘇區(qū)的軍事布署,。

忠信鎮(zhèn)耄耋老人回憶那次戰(zhàn)斗是這樣說的,，“我記得好像是太陽快要落山時分，小街兩旁沖來很多紅軍,，直撲縣中隊駐扎的那個地方,，我家的土墻縫正好對著中隊那個地方。只見麻臉連長剛出門不遠,，一見紅軍,，當時就嚇得呆在那里腿一直打顫，然后,，一轉身殺豬般嚎叫‘赤匪來了,，赤匪來了’，邊說邊撒開雙腿兔子般竄回中隊部,。緊接著,，密集的槍聲響起，橫雨般的子彈呼嘯而來,，像一把把鐵掃帚似的,，把屋里沖出來的人全掃倒了，一顆炸彈飛到中隊部邊上的爛泥塘里炸開了……整個小街上到處響起號聲,、槍聲,、喊殺聲,，伴隨著刺刀與刺刀‘吭吭嚓嚓’的聲音,，那些曾經幫還鄉(xiāng)團作威作福的家伙，現(xiàn)在一個個跪在地上哀嚎……”

有3個敵人從中隊部后門的田埂上往山里鉆,。先遣隊最小的戰(zhàn)士小石頭發(fā)現(xiàn)了,，正要舉槍，尋淮洲緊抿著嘴,，一言不發(fā)制止了小石頭,。小石頭正迷惑不解，參謀長栗裕淡淡一笑：“讓他們通風報信去吧,！”,。先遣隊風卷殘云般滅了這股敵軍后，快速打掃完戰(zhàn)場,，在浦西特區(qū)蘇游擊大隊的帶領下,，以極快的速度穿過管九,、排柵、上碧,、茄羅等村莊,，到達位漁梁嶺下的漁梁村。

與此同時,，氣喘吁吁跑到仙陽的3名敵軍,，向防守在仙陽的735團報告了忠信遭襲的消息。很快,，南昌行營傳來電令“此股赤匪乃匪巢流竄之寇兇惡之極也,，江浦一線防守甚密，赤匪極有往東竄炭塢（注：炭塢曾是廣浦縣蘇政權下轄的炭塢區(qū)蘇政府所在地）舊巢威脅我龍泉一部之企圖,，49師速抽一旅與浙保團合圍之,。”

正當敵軍以為我軍可能回師往東進擊龍泉,，重新調兵遣將時,，先遣隊已趁夜色靜靜埋伏在江浦線漁梁村一線。由于敵軍誤判我軍將向東進擊,，所以,，往西一線的江浦線警戒就顯得稀稀拉拉。正當先遣隊選準一薄弱防線準備穿越時,，遠處突然傳來汽車郁悶的鳴笛聲,。幾束昏黃的燈光忽明忽暗由遠而近。

“干掉它,！”尋淮洲低低發(fā)出戰(zhàn)斗命令,。

瞬間，幾條黑影躍上公路,，急速在公路上布下拉絲雷炮后,，又迅速撤回公路兩旁臥倒埋伏。燈光越來越近了,，只聽“轟”的一聲,，一團火光沖起，沉寂的漁梁村頓時響起炒豆般的槍聲,。十分鐘過后,，漁梁村又陷入一片寂靜。戰(zhàn)斗結束后,，紅軍戰(zhàn)士才發(fā)現(xiàn)剛才截獲的是國民黨一輛運兵車,。六連綽號叫“小石頭”的小紅軍和與他一般高的廣浦獨立營小戰(zhàn)士張寶蘭正各押著幾個俘虜往集中地，六連長叫小石頭把俘虜交給張寶蘭后，帶著小石頭等又急匆匆趕往漁梁嶺下破壞了一段公里和電線,，以防后續(xù)運兵車趕來支援,。大隊人馬則快速越過江浦線往西古樓老蘇區(qū)急進。第二天中午,，待防守仙陽的735團回過神來急馳漁梁支援時,，先遣隊全部人員已全部進入浦西特區(qū)蘇政府下轄的古樓境內。

40多年后,，漁梁村村民葉盛言自豪地說：嘿嘿,，當年還是我?guī)У穆放叮t軍是經花墻頭,、麻山,、大坑沿，翻過蔡家?guī)X到達與古樓毗鄰的上下洋的,。

77年后,，我們在古樓石村見到了當年還沒有槍高的小紅軍張寶蘭。說起這段往事,，張老大手一揮,，開心地說：“槍聲一響，我就沖上去了,，一把抓起一個俘虜……”

軍民魚水老蘇區(qū)古樓情

“那個人多吶,，當年紅軍還住過我家呢！”古樓一耄耋老人一見我們,，便滔滔不絕打開了話匣,，“當年紅軍就住在我們這沿線三四公里的石村、村尾,、楓樹下,、八佛殿、巖前,、古樓,、潘處塢、橋頭十幾個村莊,。一個排哨一直放在和廣豐交界的章墩頭哦,，隊伍那個長呀,，看都看不到頭,。”老人興致勃勃向我們描述著當年的情景,，“那時我們古樓老蘇區(qū)的百姓可真不含糊,，雖說有十幾個村莊，但房屋不多呀，才四,、五百棟吧,？但自己的親人回家了，再怎樣也不能讓他們受風寒呀,，我記得隊伍里有一個叫“小石頭”的小紅軍長得也就差不多和我一般高,，可人家那個精神呀，嘖嘖嘖,，還會叫我認字呢,。呶呶呶，就是在這塊空地上叫我寫字的,?！崩先诉呎f邊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塊空地繼續(xù)說，“隊伍回來的時候,，正值青黃不接的季節(jié),，又一下子來了這么多隊伍，但我們老蘇區(qū)的百姓那個真?zhèn)€不含糊,、不含糊呀,，我們摘下未成熟的南瓜、玉米,，對了,，我家后山那片玉米也全摘了，哈哈哈,，不心疼哦,，只是后悔當時為什么不多種點玉米啥的……”

先遣隊的到來，給日益緊張的浦西,、浦北蘇區(qū)帶來了短暫的寬松與安定,。在蘇區(qū)的日子里，年輕的紅軍戰(zhàn)士幫群眾挑水,、修屋,，識字的戰(zhàn)士在門前的空坪上用樹枝一筆一劃教孩子們讀書識字。小石頭自從加入宣傳隊以后,，寫起標語來總是有板有眼很是認真,。古樓村中那幅用紅墨汁書寫的“打倒國民匪黨”的標語，似乎仍在向我們述說著當年那段往事,。

回憶起先遣隊領導人在古樓期間的活動時,，老紅軍張寶蘭是這樣說的：“那時，只知道首長們很忙,，很少出屋子,，門關得很緊,，就連警衛(wèi)員也很少進屋。里面的事,，我就不知道了,。只記得和我住在同一排屋的那個叫“小石頭”戰(zhàn)士，畢竟是瑞金來的,，知道的事就是多,，他說有時軍團長命令部隊散開，而政委又要他們撤下,，真不知是怎么回事,。他說，從瑞金出發(fā)以來,，一路走呀打呀的,，很多戰(zhàn)友都犧牲了，這大半年來仗打得真是點憋氣……特別是那狗養(yǎng)的49師,，整天像狗一樣跟在后面,，打又不讓打，心里真不是個滋味……”

其實,，張老描述的這個情景正是政委樂少華呆板執(zhí)行“左”傾冒險主義在古樓蘇區(qū)的真實寫照,。在先遣隊到達古樓前，浙南某縣的農民暴動起義已被國民黨當局鎮(zhèn)壓,，宣告失敗,。軍團長尋淮洲和參謀長栗裕認為，既然起義已經失敗,，而且隊伍在遠離中央蘇區(qū)根據地的情況下,，經過2個多月的浴血奮戰(zhàn)，傷亡慘重,，希望能在閩北古樓老蘇區(qū)適當休整,、補充兵員。更何況閩北分區(qū)委已致電朱德稱：石陂等建浦區(qū)蘇計劃八,、九,、十等三個月擴大紅軍1000名。但政委樂少華認為軍團長尋淮洲這是“對革命喪失了信心,，心存畏難情緒”,，于是動用戰(zhàn)時政委裁決權，對尋淮洲軍事部署進行干涉,。年輕的僅21歲的尋淮洲為此十分煩悶,，整天把自己關在屋里苦思冥想下步行動方案。政委樂少華卻拿出中革軍委電令“限于本月10日,，絕對不得延遲等待”軍令,，強硬干涉先遣隊必須無條件北上浙江,。而此時,，浙江國民黨軍已在浙閩交界的各個關隘路口布下重兵,，就等紅軍自投羅網！（趙巖多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