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散文）????????????????? 王德仁

“月光光,，照蓮塘。蓮塘蓮子香,，金鳳對鴛鴦,。三包糕，四包糖,，哥帶妹妹歸學堂,。妺妺讀了三年書，陪哥考得狀元郎,?！惫枢l(xiāng)浦城的《月光謠》，是半個世紀前娘給我唱的搖籃曲,，只要想起這首兒歌,，別夢依稀中就好像看見了外婆家門前的蓮塘，聞到荷花的馨香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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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住在城西蓮塘鄉(xiāng)的蓮塘村,，村分上、下蓮塘,，家就在上蓮塘的蕌止園,，村里人多有水塘，既養(yǎng)魚又種蓮,。我外公也姓“蓮”,，一生愛蓮種蓮，采的蓮子甜而香,。自他走后,，那口小塘蓮花成外婆的心荷，常在塘邊轉悠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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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上學的那年的七巧節(jié),，娘帶我回娘家去嘗新蓮。我與外婆坐在塘邊的條石上剝蓮蓬,，老舅在塘里取蓮藕,，見團團蓮葉中還稀疏伸出幾枝小荷，露出粉紅的尖尖角,，十分生趣,。我央求老舅摘下給我把玩，他道：“這玉芙蓉就是咱村的生花夢筆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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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瞇眼笑說村中的夢筆山,，就是南朝江淹為縣令時在此夢得五色筆后,，著文如華。走時墜落在村西田疇里化成文房的筆,、墨,、紙、硯四塊大隕石,。為保護這枝神筆,，江淹托夢給村鄉(xiāng)長者，說五彩筆已被神仙郭璞化作多枝筆散落在蓮塘里,，生出鮮艷的十彩荷花了,。我雖不信，但外婆“蓮心”苦口要我好好讀書還是信的,，那枝舞動的角荷,，分明不就像一枝大彩筆么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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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荷塘月色,，清光斜照,，池水碧玉，荷花香起,。娘做家務去,，搖起芭蕉扇的外婆，又給我講起荷蓮故事——不遠有個風光無限的西村,，據說是五代期間,、閩國的一代名將章仔鈞鎮(zhèn)守西巖山，其妻練雋領女眷居住這里,。一夜她“夢蓮子出彩”,，遂立下男童女娃一起就讀書習風。章將軍常下山到村里視察民情,，常帶官兵幫村里疏通水塘田渠,，荷美魚肥,，稻谷豐盛,，于是百姓贊濯清漣的荷花是功德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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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瞧,！那座若像水芙蓉般的亭樓,，就是紀念宋代閩中第一個官拜宰相的章得象的閣摟。”那年讀初中,，全年段到夢筆山秋游,，走到大官橋時歷史老師實地講課。此時，我方知外婆的傳說不虛,，給我傳承荷蓮本色更為真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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蓮塘福地，人杰地靈,，馬蓮河從橋下緩緩流淌入南浦溪,，經蓮花灘下東南，腳下七星橋把縣城與蓮塘鄉(xiāng)相連一起,。由于章氏一門出狀元,、進士29人，宰輔3人,，練夫人譽為“芝城之母”,。宋至清時，其家門口車水馬龍,，遂叫這路為馬車街,，地稱上相里——轄管蓮塘村。章家人常過橋,，春察蓮塘水,，秋賞荷花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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據浦城縣志載：“古代村人為防火挖9口井,，13口塘,，塘橫貫串連，稱連塘,，后種蓮于塘,，故名蓮塘。”此地,，宋至清分屬西隅里,、上相里、登云里,、招賢里,、仁風里、孝悌里,，民國期間設鄉(xiāng),，境內已多處發(fā)現新石器至戰(zhàn)國等遺跡。這里興盛蓮花有深厚淵源,，西隅妙云寺中觀音坐蓮臺,，禪門以蓮為佛花；西巖山觀里哪吒是蓮身,，何仙姑為荷花仙子,，道門以蓮為仙花,；西山書院留“出于淤泥而不染”，儒門以蓮為圣花,。一花一世界,，可見山城荷蓮文化，已是民生夢想,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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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水散漫兮涵素壑,，池中蓮兮十色紅?！蹦掀稚?，在江淹的夢筆生花中，成了人格化的美麗少女,。他的《釆菱曲》詩：“秋日心容與,，涉水望碧蓮。眾美信如此,，無恨在清泉,。”還有“于時夏蓮始舒,，春蓀未歇,。孟夏氤氳兮，荷葉承蓮”,?！敖喜缮彛琅唷钡壬徎ㄙx,。宋·黃伯云的《夢筆山》：“芙蓉幻出畫難成,，文藻由來屬俊英”。詩把蓮塘的荷花與夢筆連在一起,。令人叫絕的還是清·浦城才女孫若孟的《蓮花詩》：“十里鑒湖蓮,，亭亭嬌欲語。許多采蓮舟,，都在花深處,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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蓮塘荷夢,，鄉(xiāng)情悠悠,。燈下，手捧《浦城詩話》,，又有多少故鄉(xiāng)的文士才子為蓮鄉(xiāng)清荷贊之,，頌之,？讀著宋代進士,、浦城代縣令陳襄的說《荷華》：“翠蓋田田綠，繁華艷艷紅”。只覺詩書中的蓮塘頻波動,，心田里的荷花香滿路,。忽然，我眼前仿佛蓮塘奇景若夢幻：新荷初出水,，花房弄微紅,，是荷葉翻入玻璃碧？還是天仙酒醉拋花籃,？幕幕綿繡,，花韻變化，那風吹雨荷,，芳魂裊裊,，是風荷雨韻；那晨光彩照,，玉容嬌羞,，是清荷豐韻；那淡月疏云,，仙女步波,，是月荷神韻；那接天碧葉,，映日荷花,，是別樣紅的美韻……故鄉(xiāng)的蓮美，蓮塘的荷香,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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啊,，蓮塘鄉(xiāng)的荷韻春秋，覺醒浦城兒女的荷魂,，呼喊游子歸來的雙腳,。每當車進西巖山下的國道，若“藕斷絲連”的我,，總是翹首舉望,，當年美麗的蓮塘十色紅蓮在那？一次次回鄉(xiāng),，一回冋鄉(xiāng)愁,。娘親說外婆走后，荷塘被征收,。父親說以糧為綱年代,，荷塘作水田。同學說城市不斷擴建時,，口口荷塘又被填,。時至今日,，蓮塘村已難見蓮花開。荷之殤,，夢難斷,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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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久前再次回鄉(xiāng)，走在新開通的夢筆大道上,，一群群蓮塘中,、小學的孩子迎面而過，蓮塘村西面已建好《章氏功德院》,，名相真德秀的石雕也聳立村北廣場,。頓時，我心蓮如夢：蓮塘鄉(xiāng)的荷花,，何時重見香,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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